凝视玄衣女子清然气定的模样,探她眸子深已不復方才笑意转,忽起忽灭,收放自如,似早见识这沧海桑田,千帆过尽,万物再惹不起她半分波澜。
观寧亭虽位人鼎沸的桃锦渡畔,亦得以尽收这风景秀丽,水天一色,然素日罕有人至,倒落个叶临快意无比。远于人嚣,本该静世芳华,可今日这场安逸尚不持久,便再有来者。
「阿临,你好好收着,半年后我再同你过一盘棋。届时,可别再输成这般了。」话语未完,月桓形已动,这玄天墨色中的一许皓白随那清雋影渐步渐远,再不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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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翻览起月桓留予她的那本棋谱,叶临依循谱上所叙将每一步法逕地于棋盘上演数遍,直至烂熟于心,方往下而前。这一心凝形释,便是二三时辰。
「姑娘可是桃锦渡的叶临姑娘?」话尚有礼,态度却十足跋扈。
叶临闻言,回首之时纤眉半挑,便见那女子一袭縹碧曲裾,佇于亭口之,芙蓉脸,眉眼美,浑不若啟脣之音的赢弱模样。她此刻红脣微抿,柳眉微蹙,直视叶临的双眸除却冷意冽寒,藏纳于底未发的不甘妒嫉,虽尚未釐清缘由,叶临倒是看得明白。
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
见他果真如向来让她,遂执起方才半盏清茶轻啜入口,之后闲懒笑:「甚好。不若我和你约定半年后同样在这观寧亭,一叙半载笑语,你看如何?」
半晌,待得人影再与景緻无异,她昂首将对岸古木参天、峰峦峻峭纳入眼底,直想州皋兰闻名九县,她虽未曾踏足,此刻倒确确实实让月桓给勾起了兴趣。且这向来温雅的一个人此行匆忙至此,亦代表了她搁了三转光的事情,再缓不得。
月桓望着,似是了然。自他认识她三载有馀,这般眸神他没少看过,纵是不知缘由,却也未曾想过要寻她问清。
几时辰前月桓方走,现下自远渐近,此人跫音虽轻,却是急躁无比,不待叶临回首看清,便听一女声自后冷然直指而来。
朝后方玄桌搁下手中棋谱,清丽容色无喜无怒,叶临望着那女子咄咄人的神情,话语云淡风轻,似这无波江河,「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默然一想,他未有答话。仅是悠然自深青袖袍间探出一本棋谱置于玄石桌上,抬眸对上那清光莹莹,话语极轻,似被薄雾掩去的月华,「半年甚好。此外,这书便赠你了,虽不是什么稀奇之物,可对于你那不成火侯的棋艺而言,这数月如能好好鑽研一番,定会进不少。」
稍略打量了眼前女子,她的分她不会错认,可她的到来却当真让她有些意外。这般一想,脣顿时慵懒弯起浅淡笑意,叶临暗忖来日若再碰得月桓,此事不同他说嘴一番可是不行。
一亭謐静,毫无人声。
观寧亭上,叶临望这长桥悠悠,他来去竟像极了清风一拂,不着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