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複雜又漫長的故事。”李承恩平靜，“玄蛇與赤蛇死生相連的前提是，你們並未獲得新的體。當你們各自為人後，你們就是完整獨立的個體，不再受彼此牽制，范閑的死活也與你毫無關係。”

        新帝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一抽：“行了，睡覺。”

        李承澤的眼神顫了顫，李承恩又繼續說下去：“我打不過慶帝，所以我范閑入局，利用他殺死慶帝，我本想著塵埃落定之後，就殺死范閑，帶你離開京都，為了這一步，我耗費七年光陰，培育了一顆嶄新的，完整的同命蠱，未曾想卻在最後被范閑奪走。”

        李承澤躺在新帝懷中，難得沒有掙扎，出於人關懷，他說：“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看清那是什麼的李承恩面容扭曲，失聲尖叫：“還給我、還給我──！”

        雙生之蛇，七年合一，乃成同命蠱，入體可逆轉生死，永保青春，長生不老，超脫死生輪回。

        思及此，李承恩面帶笑容地轉過，看著范閑的背影，范閑正一手拄著鐵釺，正將五竹攙扶起。

        這句話的信息量太過龐大，新帝睜眸望向李承澤：“你說誰？”

        “……”

要殺了范閑，帶李承澤遠走高飛。

        李承恩的神情浮現惘然，好似承載了無盡的疲倦，像瀕死的獸。她注視著李承澤，腦海中掠過往昔與李承澤相處的時光，被她親手抹煞了未來，她親手毀掉了啊──

        ……咦？

        “你還困嗎？”李承澤問，“我睡不著。”

        一顆完整的同命蠱。

        李承恩抬手拂過虛空，一切的畫面陷入定格，沒入黑暗之中，沉默地沉沒下去。李承恩莞爾：“那顆同命蠱原本是我替你準備的，未曾想會被范閑奪去。當他吃下同命蠱的那一刻，我在這場鬥爭中就已經一敗塗地。”

        新帝幽幽：“暈了就睡著了，要試試嗎？”

        李承恩無聲無息地來到范閑後，五指併攏成刃，上的真氣全凝在掌中，她刺出手掌，耳邊傳來肉體被貫穿的聲響。

        “承澤，會疼。”新帝慢悠悠睜開眼睛：“怎麼了？”

        “朕睡著了，聽不見。”

        自此，范閑與同命蠱合而為一，不老不死，不傷不滅，成為凌駕於眾生之上的存在。

        李承澤側過，看著睡在畔的新帝，伸手覆上新帝的臉頰，用力一。

        “可我睡不著。”

        李承恩嘆了口氣：“范閑吃下那顆同命蠱後，你們的羈絆就算是真正地復甦了，玄蛇生，赤蛇存，玄蛇死，赤蛇亡，你已是他的掌中物，所以無論如何，我都再也不能與他為敵……更何況，我們還有共同的敵人。”

        李承恩猛地嘔出鮮血。她愣愣地垂下眸子。然而被刺穿體的不是范閑，而是她。她的膛被鐵釺刺穿，高高挑在半空，不知何時轉過的范閑正注視著她，笑容可掬。

        其心有二，玄蛇為母，赤蛇作子；玄蛇若生，赤蛇則存，玄蛇若歿，赤蛇亦亡。

        李承恩頓了頓，又：“直到你與范閑飲下我的心頭血，你們的羈絆又重新被建立，但那份羈絆很微弱，只能勉強讓你復生，維持在假死狀態，卻不能讓你甦醒，當然，直到這一步都還在我的算計中，我從最初策畫這整件事時，就是要殺了你，只有你死了，擺脫二皇子的份與枷鎖，你才能夠獲得真正的自由。”

        她靜靜凝視著李承澤，終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黑暗無聲無息潰堤，李承澤再睜眼時，映入眼簾的風景已是床頂雕花。

        李承澤淡聲問：“為什麼？”

        “同命蠱，端妃，我的姐姐，我知她沒死。”李承澤說，“剛才我們在夢裡聊過了，她說她會來找你算帳，你自己多保重。”

        新帝重新闔眼，伸手攬過李承澤：“閉上眼睛就睡著了。”

        李承澤扶著下巴，話說得慢條斯理：“縱慾傷啊，皇帝陛下。”

        李承澤看著李承恩，想從她口中得到一個答案：“為何要為我到這個地步？”

        “李承恩知你拿輪椅砸我了，你最近小心點。”

        同命蠱，萬蠱之首，極惡之毒。其心入體，死生逆轉。

        范閑莞爾一笑，在李承恩淒厲的咆哮中，仰頭將同命蠱嚥進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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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閑一抽鐵釺，李承恩墜落在地，巨大的痛楚讓她一時間被麻痺了子，也就是眨眼間，范閑就像她一樣五指作刃，刺進她的左，翻攪，從她的口中剜出一顆荔枝大小，晶瑩剔透的瑩白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