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天跟师弟说的是什么意思?”
洛秋把唐青衡一脚踹进房里带上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唐青衡的神色却很平静,那种沉默的平静让洛秋心里越发下沉不是滋味。
那天下午唐青衡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洛秋赶出去了,陆同斐如今本来记忆全无还生着病,再受个什么大刺激他可没办法了,他在那哄人半天说唐青衡tui摔了脑子也不清醒满嘴胡话逗你玩呢,哄着陆同斐喝了药睡下了才有空找唐青衡问个清楚。
但洛秋心里清楚,唐青衡gen本没必要骗他,他心里隐隐有种某种预感,洛秋回shen过去扯着轮椅上的唐门的衣领子,声音晦涩,“你告诉我,在我走后,你是不是,你是不是zuo了什么――”
唐青衡任由他扯着自己,他沉默地凝视着洛秋,“当年我以为你被师父杀了......”
“唐映雪作为他唯一的儿子,我无法再面对小师弟,我把他――”
洛秋只能愣愣盯着他嘴chun开合,那些一串串词句一个个字蹦出来,疯狂往他脑子里尖锐地钻进去,听着唐青衡说着他是怎么给唐映雪下毒又是怎么杀他同陆同斐一起坠崖的,洛秋怔怔看着他这张脸,越听眼圈越红,他听着唐青衡断断续续说着:“我本以为自己要死了,脑袋都要断了.......”
唐青衡自嘲一笑:“我本来想着这样也好,好早点下去见你,谁知又阴差阳错捡回一条命――”
“啪!”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洛秋打了一巴掌,那一巴掌下手颇重,打的唐青衡偏过tou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却没有反抗。
洛秋看着他白皙的脸上瞬间浮现出红色的巴掌印,心绪翻涌难平,仿佛有千言万语哽在后tou,心里沉甸甸坠了千斤重的石tou,又有些泥牛入海的无力感,密密麻麻的酸胀心痛,翻来覆去最后声音颤抖化zuo一句:“唐青衡,你为徒大逆不dao,为兄残害手足,为长置师侄于死地,你这是在迁怒。”
唐青衡沉默垂眸,却没反驳他的话语,洛秋说的不错,是他迁怒,是他恨意难填,是他酿出苦果,是他给予唐映雪半生痛苦,也是他为兄为长却不曾善待过他们师徒二人。
洛秋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下酸涩,眼眶一红颤抖着肩膀,沉默良久陡然抱上去,紧紧相拥着唐青衡,缓缓叹出一口气,声色颤抖喑哑:“可就算你对不起所有人,唯独只有我最没资格怪罪你。”
“师弟如今再受不得刺激,待他大病初愈恢复记忆,你我二人亲自去向他请罪,还有映雪......”
唐青衡搂着他叹息一声:“我会想办法。”
洛秋一时间心绪还难以平复,未曾想过桩桩件件,皆缠绕不清,越理越乱,他突然有种疲惫感,一时间不知dao要怎么去面对陆同斐,怎么去面对唐青衡,将来又是如何一番光景,这纷纷扰扰的关系足以让他tou疼,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洛秋深叹一口气走到桌边剪了烛芯,房间内霎时陷入一片黑暗,他同唐青衡躺在一张床上,却怎么也难以入眠。
也许在这个夜晚难以入眠的注定不只有他一人。
唐映雪只shen来到裴浅的仁心堂,对他而言潜入不被任何人发现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他没惊动任何人地就打开了窗hu轻巧翻了进去,然而他今晚来此却不是为了要将陆同斐带回去。
月色透过窗棂,薄薄化作白霜落在地上,似乎落在他雪发间也要一并rong为落霜,唐映雪一步步靠近那个人,坐在床畔静静看着熟睡的陆同斐,替他把垂落在外面的手臂轻柔放回被子里,又掖了掖被角。
唐映雪看着月光温柔拂过陆同斐的眉眼,一时间有些怔然,好像这数十年来,他这般一寸寸描摹凝望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好像从来没有这般仔细看过他,看过这张脸。
陆同斐以前也是这般长久而沉默地小心翼翼注视睡梦中的自己吗?
唐映雪想,自己也许再没有机会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他静静看着陆同斐,床上陷入睡梦中一无所知的明教,这个相伴了他十多年的徒弟,从那时在竹林里初次捡到他,那时陆同斐还是小小一团哭的要闭气,像一只红mao小怪物。他总是睁着不安闪烁的苍蓝色眼睛盯着自己,好像那双眼睛只能看得到他,一惊一乍的跟一只瘦弱的猫一样。
后来陆同斐依依不舍百般留恋,却也被裴浅送往明教,有事没事就往家里跑,大漠到成都,沙海到竹海,但陆同斐总是乐此不疲,执拗的令人tou疼,他是什么时候长成这般模样的?唐映雪脑海中一一浮现出各种各样的陆同斐,怯弱的陆同斐,讨好的陆同斐,期待的陆同斐,最后记忆中停留最多的却是哭着说恨他的陆同斐。
那些记忆好像隔了半辈子那么那么远,如同一条横堑在两人中间怎么也跨越不过去的河liu,悄无声息liu淌着,裹挟着旧日的记忆越liu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