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提笔，将狼毫笔在口中洇，转而才去蘸盘中颜色——描眉勾眼，撇捺点折，本来仅有三分像的眉眼，生生被描绘成了八九分像，那点细微的不同也仅仅是活人与一张人的分别而已，他一边描摹，一边抚上自己的脸……二十个春秋，无数日夜，他在水中、铜镜中细细端详过这张脸，如今每一寸肌肤的纹路都烂熟于心，连掩在眉下那颗小痣都记得清清楚楚。

        少爷转着手中的匕首，割开麻绳，手脚恢复自由的一瞬间，那小厮猛得一推，随机连带爬地向外奔逃。

        衣衫下摆带起一阵微风，扑在春桃脸上，带着一子血腥气，她又嗅到那种辛味，不过很快，脚步声走远了。

        他的手太稳了，划开的截面整齐漂亮，竟有种血腥会议的美感，随后就见柳池将手覆上去，将手指插进与肉之间，由于二者连接紧密，所以他动作很慢，就这样一点点两手探入人中，在下形成五指般的突起……

        很快，春桃也见证了人生中最诡异震撼的一幕。

        她的眼睁开一条小，只见柳池蹲在不远，正挑起一个男人的脸仔细端详，他皱着眉，似是不太满意，又换成了旁边的另一位……一连挑了三位，直到第四位时，他的眉才舒展开，迸发出喜悦的神采。

        地狱的罗刹恶魔，披上的却是悲悯的济世观音。

        小丫手里没有任何工，粝的麻绳磨得手指生疼，她神紧绷，心中焦急，一开始还有章法的解，后来已经开始用蛮力扯，安静的空间内，一双双恐慌、哀求的眼睛紧盯着她，似乎都期盼着能被解救。

        春桃往地上一躺，打了个躺回原来的位置，闭眼装作还没醒的样子。

        人越来越干瘪，从内里被干了血肉，而柳池偏是一副双目紧闭，端方俊朗的模样，甚至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这绳结系的颇有技巧，春桃认得，这都是平时困牲口用的节，越挣扎系得越紧，现在已经紧紧勒着肉，周遭的肤都泛着青紫，想来这乞丐也不是没想过挣脱。

        细柳端着笔墨款步而来，她颔首低眉，又恢复了那熟悉的冷漠生之感。

        那小厮的血肉白骨就这样被吞噬殆尽，只剩下被手展平，悬挂着的人，柳池脸上、手上都沾了血，却表情痴迷的抚着空的人，他微微偏过，眉眼弯弯，角噙着笑意，干净而温柔，给这副俊朗容颜平两分稚气，出属于少年般的青涩纯净。

        春桃看清了，这是一名小厮，模样称得上清秀俊朗，形与少爷要瘦弱些，骨相也称得上俊朗，乍一看与少爷有三分相似，尤其是那双微微挑的丹凤眼。

        不对劲，他的手指在下越深越长，形状也愈发模糊，像化在肉里似的，春桃顾不上装昏，因为她看呆了，细看下才发现，他的手那里是化了，而是变成了一条又一条小蛇般的手，细密的游走在下。

        不过很快，幽暗的走廊里响起脚步声，一步又一步，走得如此闲适从容，却宛若命符。

        腔，脖颈，脸颊，眼窝……一条手甚至从眼眶中钻出来，左右摇晃了两下，又在眼球上绕了两圈，生生在眼眶里将眼球搅碎，又在眨眼间食干净。

        柳池被他推得后退两步，也不急着去追，反而轻叹口气，似是苦恼，只听他轻声呢喃：“如此莽撞，可别蹭破了这。”

        旋即，他衣衫下探出四手，它们动作极快，快到肉眼只能捕捉到一丝残影，逃跑的男子被缠住四肢，呈大字绑了回来，他惊叫、挣扎，涕泪横，狼狈不堪，一张脸更是面目全非。

旁的乞丐松绑。

        柳池似乎也很是介意这一点，那些手像有所感应般的，伸进男人嘴里，抽动两下，往人口中输送了什么，很快男人便又安静下来，低垂着，一副昏沉模样。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在她前站定，小丫双目禁闭，只能在心中祈祷千万不要被发现，她心脏狂，几乎从咙里出来。

        柳池将男人翻过来，匕首刺入天灵盖，随后向下慢慢动，一直划到尾椎，那刀口划得极深，不仅能看到外翻卷起的，与紧贴在肤上那曾淡黄色的脂肪，还能看到血红的肌肉与白骨……

        一旁捆着的人要么已经吓得昏迷，要么就蜷缩起来发抖，更有甚者面色灰败，就这样痴痴望着，不出任何反应，似乎已经交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