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寒水本不喜饮酒。

        长白山上冷得很，故而酒都烈，一口下去像是和着罡风吞了两斤刀子，刮得他嗓子疼，宗门里的长老秦铮每每见他拧着眉tou看着酒坛，都要长叹一声。

        但他到长安第三年，偶然得了种酒，唤作“春日醉”，入口绵长清泠，回味却带着一点儿不明显的辛，总是让秦寒水想起长白的初春，很合他的心意，他很喜欢在下雨的时候浅浅酌上几杯，时日长了，秦寒水倒是有些不习惯没有春日醉的日子了。

        不过秦寒水于口腹之yu上一贯挑嘴，来长安这好几年，除了春日醉，竟难有旁的酒入了他的口，于是在浮情楼的侍人叩门想来上酒时，秦寒水下意识地蹙了蹙眉，称自己是医者，醉了不便诊脉，婉拒了。

        侍人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虞，诺下不会前来打扰后，转shen便离开了。

        秦寒水轻声叹了口气，估摸着今夜应当不会还有人来烦扰自己，安心给自己斟了杯煮好的热茶，煨在手中慢慢饮着。

        灯花在展开的鸳鸯戏水屏风上映出摇曳的人影，风雨尚未歇，声音却被浮情楼充斥着的嘈杂惊扰，无声地缩进茫茫夜色。

        秦寒水捧着热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研究桌上的残局，一时竟有些入迷。

        只是今夜他注定被人叨扰，不过两盏茶的时间，门再次被叩响了。

        秦寒水皱了下眉tou。

        他在的房间很特殊，得了他的令浮情楼不会还敢叫人来叨扰他……秦寒水犹豫了一下，手里夹了把柳叶刀，起shen开门，却在瞧见门口情状时，忍不住愣了下。

        门口立着一人，shen形颀长，生得很是白净好看，眉若长刃，nong1密的长睫在昏黄的光下，在脸上投出蝶翼般的阴影。他穿了件白紫相间的袍子，gun了金边，瞧着像是衍天的制式。

        秦寒水眯着眼，打量了他一番，眸光微闪，还未来得及张口，来人轻chuan了一声，抓住了他的臂膀。

        他lou出来的那只手白得像是一抔雪，掌心的温度却近乎灼人，tang得秦寒水拧着眉，手疾眼快地将一把柳叶刀收好，掐住了他的脉门，动作快得衍天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秦寒水有几分冰凉的指尖扣在衍天腕子上，叫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带着chuan意的喟叹，竟没想起挣开秦寒水的手，反倒抓得更紧了。

        他的鼻息间xie出几分酒气，有些困惑地看着自己抓着秦寒水的手，怔了好一会儿，才抬起tou：“……你好凉……”

        秦寒水没有说话，他耳目颇佳，已经听到了回廊那边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混着几句污秽的斥骂，听起来，似乎是冲着这个衍天来的。

        他轻挑了下眉，压低了声音：“你来长安不过半月，听起来惹上了不少人？甚至连‘醉花荫’这种酒都舍得拿出来？”

        衍天没有回他，蹙着眉蹭了蹭秦寒水。

        他较秦寒水矮了几公分，zuo这个动作时guntang的鼻息在秦寒水脖颈chu1盘桓，叫秦寒水的气息有一瞬间的停滞。

        秦寒水没忍住，扼住衍天的下巴，迫着他仰起tou来，lou出漂亮的hou结。

        他这才注意到衍天盈满了水光的眼，就像是被乌尘尘的云裹住的一粒星子，秦寒水面无表情地看着，在渐近的脚步声中，把衍天往怀里带了带，顺势悄声关上了门。

        秦寒水的怀里是一gu清浅的药味，衍天觉着有些好闻，忍不住多蹭了两下，hou间溢出了细微的声音，秦寒水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木门，将衍天摁进了自己的怀中，感受到他饱满guntang的额tou抵在自己的肩窝，把那些细碎的声音都闷了回去。

        少倾，门外传来了窸窣的声音：“人呢？”

        那人顿了顿，想来是看向了他们的房间门：“莫不是进了这里面……”

        “不可能！”另一个轻声驳斥：“浮情楼这间屋子只要灯是亮着的，住的就只会是那一位大人！那位大人最烦有人叨扰，不可能会收留他！他一定是躲起来了！”

        “接着找！那小子shen上颇有几分玄机，指不定藏在哪儿了，上面还等着要人……”

        说着，几人的脚声交错着远离了，秦寒水闭目听了好一阵，直到确认他们已经离开，才松开了对衍天的桎梏。

        衍天被闷得脸烧了起来，不住地chuan息着，搭在秦寒水臂膀间的手用力得几乎要嵌进去，那gu不太寻常的热度便随着他的手，攀到了秦寒水的眼里。

        秦寒水微微低tou，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衍天垂着tou，似乎是在认真地思索秦寒水的话，从秦寒水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瞧见他的长睫，黑得宛如一泼墨。

        醉花荫名字虽有几分诗意，却是欢场中上不得台面的烈药，以秦寒水的医术，自然看得出衍天如今还能维持住表面的正常，已是他内息丰厚之故，实际说起来，也没剩多少神智，这句话说出来便没打算听到回应，但他还是说了。

        良久过去，衍天一团浆糊的脑中也理不出半分的思绪，只垂着t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