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天子大力推行汉化，但许多祖宗之法依然保留，手铸金人册立皇后算是最温良无害的了。譬如那残忍的杀母立子的规矩，一直是内妃嫔长久的噩梦。

        他感激地抱紧了自己的主君，滴滴夹着嗓子：“陛下～”

        他的语气欢喜无限，他的神态如同死灰，连那双狡狯的狭长眼眸都失去了神采。

        李云昭也内伤深重，远胜于同一位劲敌交手。她扶起李存礼，不放心地叮嘱：“朕常年在外打仗，朝政交予恪儿理，你是他嫡母，能帮衬就多帮衬些。你也是冯家的女儿，朕相信你不会比祖母差多少。”

        两只手在宽大的衣袖下相扣，李云昭似入戏太深，心中升起无限爱恋之意，可下一刻口被满腔怒火填满。

        这一幕幕切换得太快。

        她重重地推开李存礼，瞧他伏地哀哭，心中生出丝丝快意来。李存礼上的衣服悄然变幻，白衣单纱，素净得不可思议。

        “毒妇！”她的状况似乎也不太好，勉强压着呕血的望，抚着口顺了会气方，“排挤朕的其他嫔妃，迫彭城公主嫁人，和高菩萨淫乱后，如今你变本加厉，竟盼着朕早死，暗中对朕行魇镇之术！哼，你可真是朕的好皇后！”

        皇帝全都知了！

        李存礼如坠冰窟，如何能答，只拼命叩谢罪。

        李云昭伸手掐着他的脖子，迫使他抬，动作暴，不再似以往轻怜密爱。

        长发委地，形容狼狈，但在皇帝眼中依然是往日最爱时的模样。

        李云昭淡淡问：“你不为自己辩解么？”

        这个时候，他似乎又拾起些高门之后的贵气，轻轻：“句句属实，臣妾如何能辩。陛下若要赐死臣妾，臣妾无话可说。只求陛下看在过世的太皇太后面上，不要追究冯氏和我母亲的过失。”

        李云昭低下看他，遇到了那泪水盈盈的眼波，蓦地里她刚的心了，嘶声：“看在祖母的面上，朕不杀你，也不废你，只是朕不想再见你。朕会让嫔妾仍依法度侍奉你，但恪儿不会再去朝见拜谒你。”

        太子仁厚，不知嫡母犯下了什么重罪，若是被煽动几句难免热血上。

        李存礼死里逃生，几乎忘却君臣之分，像往常一样扑上来扯着皇帝袖子谢恩。

        虽结兰因，终为絮果。

        李云昭早就知这段故事，亲自验下来嗟叹不已，挥了挥袖想要挣脱李存礼。李存礼死死拉住她袖子，俊美的面容扭曲了一瞬，用她从未听过的阴森绝望的语气：“你说过不杀我的！”

        他的语气重新弱了下来：“你说我违背妇德，自绝于天地。让我自尽，以皇后礼仪安葬，维护我最后的面。这究竟是元勰元详矫诏，还是你真的要赐死我？”

        “陛下，元宏，你告诉我，哪个是真的？！”

        李云昭无法回答，或者说冯本人不知答案。

        只能一遍又一遍固执地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