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玩偶对俏如来来说有点大,小不点能直接钻进海豹的怀里,孩子的脸被短短的绒挠得咯咯直笑,他和妻子相视一笑。
那双和自己极为相似的眉眼稚气未脱,还没有像他一样,被岁月刻上难解的谜题。
史艳文站在门口,如大梦初醒。他一步步上楼,像小时候那样送俏如来回屋睡觉,那是他最后一次抱青春期的长子。
小孩子抽条抽得快,一天一个样,而玩偶不会长大,父子俩人交越来越少,史艳文对俏如来陌生了,长大后俏如来反而不怎么会在等父亲的时候睡着,他会在史艳文到家之前就前来开门,贴而克制地说爸爸回来了,爸爸晚安早点睡。
直到有一天,史艳文再回到家,发现小时候巨大的海豹,居然能被俏如来整个搂进怀中了,少年人的纤瘦修长,坐在楼梯最上层,两条垂下台阶,倚着墙睡去了,从白发掩映的阴影里,依稀可见眼下疲惫的青黑。
膏,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口味,单纯的无色无味,但效果极佳,他疑惑地问,“你买的?”
这是他第一次送给俏如来东西,也是他第一次感到真正与他血脉相连是何种震撼,以及――这是一个崭新的人生,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人生,一个可以完全可以洁白无瑕的人生――不像他。
而妻子弱,孕子后更是极易感到疲惫,这个时间早已睡下,本无力去力充沛的儿子在自己睡下后的动向。
如拥抱着一从修长的竹子,阳光下竹子的温,寒风中竹子的脊背,暴雨中竹子的肌理,挂不住微小的水珠,也挂不住泪,发梢划过手掌,是竹针的刺。
“哼哼没错!本少爷用心吧~”剑无极手指正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再也不理他。因为他旁边围了两三个同事,几个人紧盯着屏幕,剑无极叼着一截棒棒糖缓解烟瘾,“这个姓任的家伙太无理取闹了,看林北怎么跟他呛声!”
史艳文摁掉了俏如来手机上第三十个剑无极的来电,估摸着对方应该忍不住要报警了,才吝啬地给对方发了条带标点符号都没超过十个字的短信:项目取消,请假一天。
记不清有几次,他一拧开家里大门,的一小团就扑到上,神经紧绷的他差点条件反,却听到细细的童音甜甜地叫爸爸,一低便对上俏如来鎏金色的眼瞳,那温柔的眸色完美地继承了妻子。
怕吵醒入睡本就困难的妻子,他只有歉疚而又生疏地一遍遍轻声劝解:乖乖,早点睡,不要再等爸爸了,晚上太冷了。然而这孩子固执得很,只是从一开始等在门后,慢慢往后缩,等在玄关,等在桌前椅上,最后等在楼梯脚下。
天生的银发和海豹雪白的色为一,仿佛这玉雪可爱的两小团才是一家,本没他们两个大人什么事。
俏如来爱极了父母的礼物,在孩子本能的驱使下,在父母脸上各自吧唧一口。妻子亲昵自然地回以拥抱和亲吻,史艳文却愣在原地。俏如来对父母的亲密明明一视同仁,可他偏偏觉得不同。
发完信息他就把手机丢在一边,继续把昏睡的孩子揽进怀中,他托起俏如来无力的手臂,将其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摆弄成相拥的姿势,这样孩子的脑袋就会自然地垂靠在自己上,他们总是如此拥抱,一方一厢情愿,一方被迫顺从。
史艳文也更惯于看到俏如来睡着的样子,这是他在俏如来小时候就养成的习惯,那时的小不点儿不比椅子高多少,那时的自己也还年轻,他作为一个新手父亲是失败的,但俏如来第一次为人子却是佼佼者。
从那以后,他再回到家,等来就是有海豹相伴的俏如来了,让他欣的是,虽然他一天比一天回家晚,但有了玩偶的陪伴,孩子会趴在上面睡着,有时靠在玩偶怀里,有时将其搂在怀中。于是史艳文养成了另一个习惯:抱起孩子回屋睡觉。
这个牌子的膏小众且贵,他不相信会是剑无极能找到的,找到也不会下血本去买。
他只在父亲的抽屉里见过。
一瞧就是熟悉的和客扯的环节,俏如来转过不再多问。
两分钟后,俏如来气定神闲地拍拍手,带人出门采样了,只有剑无极的哀嚎久久盘旋在大楼上空――咋毁!本少爷刚说林北不爱打老人,让老登见了我闪远一点,你就让我跟他面谈成本!!虾米啊!!!!
所以俏如来刚会走路,刚学会爬楼梯,的第一件事就是等爸爸回家,以及瞒着妈妈等爸爸回家――后来这成为了他们两人之间共同的秘密。
他只在俏如来上有过这般被直接攥住心脏的验,哪怕后来他又有两个孩子,心中却只剩下程式化的责任,他所有初为人父的珍贵回忆全都在俏如来上,不可复制,不能重来。
史艳文再也不劝了,只是在俏如来生日时,和妻子一起为俏如来买了一只海豹玩偶。妻子以为只是小孩子爱玩,而只有史艳文知,这是他想要减少一点孩子深夜的孤独,增添一点微不足的温。
所以,有所隐瞒的好友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