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路棠担忧地唤了声她的名字，“冬子？”

        周知悔轻巧地拿回了手机，又用那只手，碰了碰她的额。

        她下意识摇了摇，甩开那阵突如其来的粘腻闷，却挥不去几天前，那个下雨的周六。

        听完，路冬一怔，话到尖却说不出口，她早就已经不讨厌从天而降的表哥了。

        他那天在台，抽的是这个吗？

        “到家之后，用座机拨给我，我等你。”

        沙沙的，像松针上愈积愈厚，最终受重力牵引，扑簌落下的雪。

        甚至……

        对视了七秒，路冬在心里默读着计数，一下一下地呼，终于选择落荒而逃，垂着眼勒紧怀中的外套。

路冬用力着手机，闷闷地说：“对不起。”

        周知悔在去年夏天，抢走了她从前唯一的亲人，却也成为了她的亲人。

        大概是见表妹又呆愣愣地盯着自己，周知悔喊了她的名字。

        他说，路冬，开心点。

        “我实在走不开，所以才请周知悔去找你……你不要因此反感他，好吗？”

        那双半耷拉着眼的浅灰色瞳仁映着她的幼稚，像一种与生俱来的包容。

        万宝路香烟在周知悔眼里，似乎成了拿来哄小孩子的巧克力。

        离得太远，已经看不出那双眼睛本该的色彩，而是一片漆黑。

        忽然地，有个纸盒碰上她的左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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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冬仰起脸，忽然轻飘飘地瞪他一眼。

        通话结束，路冬摁灭屏幕。

        下意识握住，路冬茫然抬起眼，周知悔歪了下，声音与平时并无二致，好心地告知：“Geo有打火机。”

        男生的神色一点变化也没有，不知是没听见，或者压不在意。

        她知自己不该第三次错认，但无法遏制冲动，朝向自己走来的表哥，小小地喊了声：“爸爸。”

        出于浅薄的认识与直觉，路冬觉得是后者。

        铺在下方的地毯，繁复而巧妙对称的阿拉伯纹样，颜色是让人挪不开眼的medium      Persian      blue。她想起Vermeer画的那幅《持水壶的年轻女人》，更大面积，更奢美的钴蓝。

        画面自动熄灭，路冬抬起眸，正要迈步，却见到在遥遥另的人。

        “你还在生病，不要独自住古路，跟周知悔回春明景，我会跟他说。”她一顿，“那儿应该还有你的校服，但明天不想去的话，就向老陈请假。我尽可能后天回杭川……然后，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好吗？”

        路冬蓦地浅浅弯起，走在他侧，直视前方出口，轻声说：“没有不开心。”

        她讨厌周知悔漫不经心的沉默，那阵游离与随心所。

        压下那阵躁动，路冬扑扇着眼，小声地说：“我累了，回去再给你电话。”

        这一点上，他们是相像的。只不过，周知悔将她划入圆形之外，而他却在短短几日之间，来到她的圆形之内。

        周知悔的手机锁屏，出乎意料地，不是iOS自带的红黄蓝靛色块，而是一只趴在炉前方，用无辜而哀怨的目光看向镜的白色大狗。

        保险丝熔断，被地面伸手拉住，动弹不得。

        路冬嗯了声。

        WhatsApp消息提示。有预览，一串法文，像是个抱着女友的西方人，叫Jean。

        未拆封的黑金相间烟盒，上有着不解风情的危害图示和警语，写的似乎是意大利文。

        Marlboro      gold      touch。

        低垂着眼，发现雪松的臂弯，也可以是一片细细密密的罗网。

        抱起表哥的外套，刚起，他的手机又亮了。

        “我从来都不讨厌他。”路冬一顿，盯着帆布鞋的鞋尖，缓缓地说，“我只是……在赌气而已。”

        她的视线下意识多停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