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渊缓缓睁开了眼睛。

        茶的香气格外清新好闻，是雀she2茶。

        不过，其实是桓钦喜欢饮茶，他才陪着他喝，慢慢养成了习惯。

        应渊怔然苦笑，奉茶的陆景半跪在榻边，一点都不敢吭声。

        不久前，应渊被桓钦裹着适才那一战沾了帝尊之血的战袍送回来。

        大家面对这张熟悉的脸，都是又怕又惧又怒又恨，只有他默不作声地跟了进来。

        “还是你胆子大。”陆景就见桓钦微微一笑，将自家帝君放在了榻上。

        战袍被撩起，应渊凝眉沉睡着，颈间到chu1都是斑驳，白皙的手腕布满了还未消解的勒痕。

        “……”早在那日玉清gong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陆景咬紧牙关，没让盈眶的热泪一瞬间涌出。

        桓钦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把被褥搭好，就负手而去。

        他shen上已是不加掩饰的骄狂恣睢，正是修罗魔尊的气势。

        “陆景。”应渊的嗓音不再是往日的清朗，听着就中气十足，而是飘忽的，泛着一点无从扎gen的淡与心灰意冷的轻：“茶收起来吧，棋也扔了，以后都不用再备。”

        陆景抿了抿chun，撤去茶盏，又走了进来：“帝君可要沐浴？”

        “不必。”应渊躺在床上，没有动弹的打算，声调越发疲然：“就算洗干净，也会再被弄脏，就这样吧。”

        陆景终于克制不住hou咙里的呜咽：“您别这样，至少……至少该振作起来！”

        “说的好。”低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是前任帝尊染苍推门而入了。

        应渊当即起shen，顺着门feng，瞧见了背后着盔甲握兵qi看守的修罗魔兵。

        北溟仙君犹豫着没先去看池子，而是追了上来，刚巧与火德元帅一同跨入，把门关死了。

        “应渊，隔墙有耳，长话短说。”染苍怎么都不忍看外甥如此落魄的模样，顺手把被褥给他重新盖了回去，并将人轻轻推回柔ruan的床榻上。

        应渊眸中染了自责的泪光：“帝尊，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并不知晓桓钦与应渊说过什么，染苍是真心真意地认为全是玄夜的错：“推及时间，桓钦入仙族为间尚在玄夜接近染青之前，彼时修罗王族，确定只有玄夜一人，桓钦必然也是一心敬从。”

        染苍的眼神很冷很清：“那只狐狸可真是布置的好局、挑对了好jian细，唯独想不到欺骗真心、玩弄感情，最终总会玩火自焚。棋子没了控制，噬主在所难免。如今，不过是当年浩劫之余韵，与尔等小辈无关。”

        “修罗王族血脉之力，不论桓钦如何得到，总归控制了，便是他的本事。灵力亦是他自行修炼，此为正大光明一战决定帝位，输了是我本事不够。”他重重拍了拍应渊的肩膀：“你的存在，最多是给他一个攀升捷径。”

        应渊眸中泪光闪动，坠如liu珠。

        “哼，应渊小儿，你也别多想。”火德老元帅难得耐得下xing子：“不说别人，帝尊、我、北溟哪个当真怀疑过桓钦？倘若无你，论能力，桓钦真可能晋为帝君。可别指望三大帝君看得出，他们一贯目下无尘，还笑北溟丢了法qi呢，没你牵制，怕早就不自知得罪桓钦被打死了！”

        应渊泪落的冲动，被这句话活生生打了回去，只剩下哭笑不得：“……老元帅你……”

        “放轻松点。”染苍已不是帝尊，又亲眼看见应渊为了仙界倍受折磨，即使因桓钦在瑶池外的态度和放话，他心里有点希冀桓钦效仿玄夜而深陷情网，也不会明目张胆说出来。

        知dao应渊shen世的北溟仙君，更是出声暗示dao：“应渊君啊，你这chu1境不易，该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染苍目光沉然，对应渊点了点tou，用只有在场之人能听见的极轻语气叮咛dao：“勿要救吾与三大帝君。”

        “……”应渊han泪抿chun，愣是没有说好。

        但在门外传来响声和熟悉的脚步声时，他浑shen绷紧，无意识攥住shen上的被褥，将自己裹得更紧实了。

        就如同竖起利刺的刺猬，在猎食者的dong察中，极力藏shen在绿叶之下。

        染苍、火德与北溟不免想到应渊后手被启用那一日，他们透过元神，只见青年被魔尊锁在榻上，单薄脆弱，满shen狼藉，险些就忍不住泪落。

        从小到大，应渊虽被染苍严苛要求，却也是jing1心教养，从未有人敢于冒犯，仙界更以情罚为首戒，他哪里受过那等下liu龌龊的磋磨？

        更遑论，来自千万年唯一挚友、能交托后背之人于背后的一剑穿心，应渊又得多心灰意冷？！

        “咚。”几位仙神忍不住怒瞪过去，直接对上了推门而入的桓钦。

        在他shen后，跟着应渊的另一位仙侍轻昀，正低眉顺耳不敢乱看。

        “我就知dao。”可是，桓钦直接无视了他们，而是捻了捻手指，眼神扫向榻上的应渊，chun角lou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顺着魔尊扬起的手掌，一dao黑光迅疾地飞向了帝君。

        “啪。”那竟是一枚黑玉所zuo的棋子，在桓钦cao2纵下轻而易举越过火德、染苍、北溟的防线，轻轻巧巧落在应渊掌中，是极为jing1准的力度。

        应渊垂眸不语，nie着棋子的力dao大得手jin突兀立起。

        桓钦把捡回的棋盘放回原本的位置，瞥了一眼脸色发白却只顾着狠狠瞪向轻昀的陆景，chun角笑意更深。

        “陆景，去把茶拿回来。”他仍然温声地吩咐，一如还是计都星君的时候：“和以前一样，一盏六雾，一盏雀she2。”

        陆景垂下眸，半跪下去，堵在桓钦前往床前的路上，无论如何都不肯在应渊开口前奉茶。

        魔尊的目光便逡巡在他颈间，带着刺骨的杀意。

        “桓钦，够了！”染苍淡淡dao：“除了用人命威胁应渊这一招，你就没有一点新意了吗？”

        桓钦的笑一瞬收敛，淡漠dao：“招不用新，guan用就行。”

        刚才装一装是一回事，魔尊也不屑于对陆景下杀手，就直接越过他乃至染苍、北溟、火德的联手，一招将他们与陆景一同掀出好几米。

        “你我之间，何至于此？”唯留他一人，将不停挣扎的应渊拥入怀中。

        桓钦忍不住叹了口气：“若茶要扔，连我送你的棋盘也不要，那我又何必为你留着他们，来安抚你的心情呢？”

        “啪。”应渊浑shen一颤，泪从睫边liu落。

        那枚黑玉棋子，从他指尖hua落了下去。

        北溟仙君闭了闭眼睛，走上前捡了起来。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桓钦偏tou看向他，笑容依旧温和，但眼神冷如冰霜。

        北溟知dao，这是警告。

        因为这就是应渊用于布置后手的棋子，也是他寄托了一缕灵识的棋子。

        桓钦攻破仙界前，北溟没将棋子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