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哭得浑shen都汗津津的姑娘从自己怀里扒拉出来，又问了一遍：“我为什么要罚你？”

        秦念憋着哭腔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因为……我跟……跟秦岸川……”

        发脾气。

        因为她跟秦岸川发脾气。

        等话快说完了，秦念也意识到，无论沈时怎么问她，她都只能这么回答。

        可她又不太愿意承认自己的这个错，明明是她受了委屈，为什么最后还要自己认错呢？

        秦念不说话了，抓着他xiong前的衣服，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沈时看着怀里的姑娘，把人又往怀里揽，舒缓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像一阵低沉的共鸣，熨平了她情绪上的万般褶皱。

        “秦念，你没有错。”

        她愣在他怀里，泪眼迷蒙地看着面前温和的男人。

        在亲情之中，没有人教会秦念要如何原谅彼此之间的误解，也没有人告诉她，那些句句带刺的话里实则是关心的实意。

        她凭着自己的本能去理解了秦家父子的好意，渐渐生出亲情之心来，可也是因为这份心，在她对秦岸川复杂的情绪里，有了委屈也无法坦然地承认，时常因养育之恩的愧疚bi1着自己ying生生地面对秦岸川。

        她认可的人和dao理已经不在了，也就没有人能站在一个她信服的位置上，去理解她，再原谅她。

        但这句话，沈时替他们说了。

        哪怕，他也不是那么合适的一个人。

        他看着忘了哭的小姑娘，又认认真真地说了一遍：“秦念，你没有错。”

        秦念忍不住眼泪，一脑袋扎进他怀里，终于哭出了声。

        其实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兄妹之间的吵架拌嘴，你要我往东，我偏要往西，彼此抗争了许久，又都觉得为了这点小事又闹得剑ba弩张，伤了好不容易缓和的兄妹感情不值当。

        可这点小心思，秦念不好意思承认，秦岸川更不好意思承认，便也只好继续撑着脸面，都不肯说一句ruan话。

        要说起来，这对兄妹虽不是亲的，可这xing子倒是一百个相似。

        “沈先生，你罚我吧……”

        xiong前的衣服都被他哭shi了，沈时哪里还舍得罚她。

        “你没有错，我为什么要罚你。”

        秦念仍旧埋着tou哭：“你罚我吧……”

        沈时感觉出她语气里的痛苦，把人从自己怀里扒拉出来，她一张脸哭得红红的，也不再看他，躲闪的眼神里是藏都藏不住的愧疚。

        过度紧张的自我苛责，常常需要借疼痛来释放。然而究其内里，她真正需要的是能入心的宽容与理解。

        沈时看出她的异样，给她ca干净眼泪，把人抱去床边，像抱小孩似的把她抱在自己tui上。

        “你心里在怪自己对不对？”

        秦念听见这话，一着急，堵着鼻子跟他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沈时笑笑：“我还没说你为什么怪自己，怎么就不是了？”

        秦念鼻子一酸，又涌出眼泪，干脆又把脸埋起来。

        沈时轻拍着她后背，声音柔缓：“秦岸川虽然是关心你，但他从来不肯好好跟你说话，你明知dao他是好意，可又不愿意在言语上服ruan，所以跟他ding嘴拍桌子，可是这么zuo了你心里又会怪自己不好好跟他说话，偏要跟他剑ba弩张。”

        说完他踮了下tui，问她：“我说的对吗？”

        被他里里外外看了个透彻，秦念更没脸去看他，只窝在他怀里小小地“嗯”了一声。

        “不好好说话的姑娘，是该好好罚，狠狠地挨一顿屁gu板，以后就知dao怎么好好说话了。可是，秦念，错不在你。我不能只看到结果，就不guan你是被如何对待的，所以不罚你，你也不应该被罚。他一个zuo兄长的没有zuo好，不能他对你颐指气使，回了家，我也不问缘由就打你一顿板子，bi1着你chu1chu1尊敬他。这样只会打掉你的判断力，也打伤你的xing格，我要你尊重他，不是让你砸碎了自己的尊严去屈就一份金玉其外的兄妹情，我是要你自己去看，不带愧疚，也不赌气地去看一看你们之间的感情和可能。”

        秦念被他抱着，听他xiong膛里那些声音的共振，他将她羞于思忖的那些情绪一点一点地铺陈开，可她并没有被这种坦白中伤或侵犯。秦念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因为他这个人让她放松，还是因为他真的没有chu2碰到她的禁区。

        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能这样细碎地去为她开解亲情里的那些结，父亲在的时候，她倍受庇护，但很多话，父女之间也不便开口，亲人之间，因为血缘的牵扯，实在是不必再说些肉麻的话去维系感情，也是因此，许多真实的想法和感受也都消隐在平淡的日常之间，以至于平常的相chu1里其实也都拿nie过分寸。

        近一步，既怕给对方带来负担，也怕坦lou自己受猝不及防的伤；远一步，又怕伤了那份chu1chu1维护她的情谊。然而秦念总是会记得，自己是被领养的，也因为自己忘不掉，所以容易对秦家父子chu1chu1都有一份愧疚。

        小时候，他们努力地让她知dao这是自己的家，父亲和哥哥会永远庇护她，可她毕竟已经有了记忆，她忘不掉不是因为自己不想忘，而是这份事实将永远跟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