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呢？你还没跟我好好聊过她的事。”

        “嘘。”广陵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阿一的话。

        “家里祖传的秘法。”他没有再多说面的事，面容忧郁，“你既已知晓，为何还要留着……”

        “你的衣服，每一年的形制都略有不同。”他跟在她边太多年，每一天每一刻，都能够看见她，哪怕只是稍微裁了裁刘海儿，他也能锐地发觉。

        “第一次，你就知我不属于这里了，对吗？”她每次都能正好落在傅上，但不再能心安理得地拿他当坐垫了，她还是很在意那一句“前妻”。

        “你发动了傩，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阿一补充，“你这几日应当都梦了，那不是梦，是一年后的我。你可以理解为，阿一。”

        “要是真的这么在乎，你可以在我手下一辈子副官的。”她冷笑。

        半晌，她才再次开口。

        这一年的时光似乎是一巨堑，一年前的傅仍在绣衣楼，傍的是切切查查的密探与下属。一年后的傅孤一人，终夜连于凋零的祭坛。

        “我最开始以为你是他，才往颍川发了密报。但他竟然直接回来了，你不是他。”

        这有些复杂，阿一不知从何解释起。他想了一会，攥紧了手中的笔。

        “你还记得这些？明明连我化妆没有都看不出来。”她自己都没发现那些衣服有何不同，看起来都大差不差的，穿起来也差不多。

        傅沉默了一会，表情几乎有点可怜了，似乎真的很不想谈这件事。广陵王才生气，

，没摸到隙。

        她想了想。事发突然，那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冷箭。夜色映照下，山崖深不见底，落下去的人必然凶多吉少，她又适才目睹了刘辩之死，再次目击心爱之人当面摔落山崖，几乎悲痛绝。

        她亦从不主动提及此事，心中总是有所介怀。但她不承认自己是在吃醋，吃醋是一种丑态，傅就总是因为嫉妒而出洋相。

        坛火烧得很旺，　跃动的火光映照在傅的颊上，即使他没什么表情，也被烘出几分温情。

        “傩？”

        广陵王追着他的目光，看见他手心的佛像，通莹白，泛着幽光。色泽很好看，但看起来不像夜光玉。她不知傅什么时候也开始信这些，他以前只信财神的。

        爱情是私人的、公开的，可仇恨却是世族的、隐秘的。

        临行的前夜，她又梦了。

        他说得很暧昧，郭嘉来了都要甘拜下风。

        阿一自己伸手摸了摸，很快将面揭起一角，缓缓掀开，出面之下那张与傅一模一样的面庞。

        似乎是因为气氛缓和一些，傅的表情不再那么麻木，看她的眼神如往日一样的不清白，藕断丝连的爱恋郁得化不开。她一想起他念念不忘的那位前妻，便牙发酸，忽然有些理解了傅看见阿一时的心情。

        通常是扶着他的轮椅，站在他后。

        她有些恍惚，可她以为只有周瑜才能够发动傩之力。这两种傩似乎也有所不同，周瑜能够回溯时间，带她回到过去的另一个宇宙，而自己发动的这场傩，似乎将五年后的人拉到了现在。她不是很愿意相信，可阿一正跪坐在她面前，她无比确定，这就是傅本人。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阿一所言不假。

        “你的事，我都记得。”他转过来看她，眼神有些炽热。

        近几日每夜都会梦，傅最近不看戏了，终于抛弃了那出她都能倒背如的荒诞刺秦。与此相对的，他每一次都安静地坐在这座祭坛中。在祭坛内，他总是静静地看着远的山崖，不知在想什么。梦里老这样故作深沉的，广陵王有些受不了他上的酸味。

        她把天聊死了，傅接不上话。

        后来的事就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浑浑噩噩地赶到了渡口与密探接应，回到广陵后病了几日。

        他点了点，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

        强烈的，急迫的，只希望能够与傅再相见。

        她从不主动提起这件事，虽然已经是二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共识，却依旧像某种不可碰的禁忌。他们都知，如果真正将这些事摆上台面，无论是她，还是傅，都不会为了爱情让步。因为到了那一步，他们所代表的，不再只是自己一人。

        那时，她心中只有一个念。

        “逃出洛阳的那一日，我被暗箭所伤，落下悬崖与你分离。你对当时还有印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