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太深则费思量,思虑太深又伤心神。但他输得很愉快,棋盘中的机锋,有意引他入局,被他一一避开。无论云棋水镜为何而来,他们坐在棋盘对面,棋外的另一局,他不会被人牵着走。
但他没有想到,他也对少年人动了心。和面目模糊的故事里的种种不同,少年人站在丹阳面前,袖子里偷偷玩弄着蝴蝶,那光温柔的吻过鬓发,把少年人活泼欢喜的模样偷偷藏起来,藏在后的袖子里,却被他看见,看破。那些令他索然无味的苍白故事忽然翩翩生动起来,所有对未来沉寂冷淡的判断都热烈起来,如果有人能让世界的色彩变得鲜活可爱,那就是这样的一刻。
颢天玄宿说:“世人本就如此。”棋子一颗颗收了起来,黓龙君不再说话,起离开。有些事情似乎即将发生。颢天玄宿让人打听学宗的动静,没想到师弟匆匆忙忙来了,告诉他:黓龙君和离火无忌定亲了。
见钟情说得这样急促和夸赞,他想那个少年人也许合了师弟心意,便不再提起。但他随即又想,恐怕师弟很难得偿所愿,刀宗有意保护这个地织,换句话说,或许叫待价而沽。
自有了心疾之后,颢天玄宿就学会了让感情在心慢慢冷却。
他似乎天生就能看清人们的念,但又缺乏参与的热情。好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总是能让他多几分热度,他在明白了前因后果的同时,也无师自通了师父的担忧:要把星宗交到他手中,师父或许也在担心,太过淡泊红尘,也许会让星宗误入歧途。
在那之后,星宗的诸般事务由他们打理。但丹阳显得更加克制有礼,有意在人前更加恭敬,而容易叫人怀恨的事,丹阳也抢过去理。颢天玄宿清楚地知那句话让师弟更加死心塌地。他在夜里独坐了一段时间,思考自己是否有意利用人心。答案是否定的,也是肯定的。
有时候这种疏离甚至让人担忧,师父就曾经旁敲侧击过,说少年老成未必是好事。他从十八岁起代理宗主一职,师父则在幕后养病,他拉着师弟一起帮忙,师弟犹豫了一下,觉得这样不利于他将来成为宗主。颢天玄宿并不贪恋权势,也不小看权势,他对人心持有几分畏惧之下的冷漠,因而少年时除了师弟之外,很少有人热络,也不如何言辞热烈,只除了师弟,于是他破天荒说了一句话:“你我之间,不分高下。”
颢天玄宿无意去特意消解师父的担忧。他依然让师弟忙碌,让师妹也帮忙。有些人能在忙碌之中得到充实和满足,除此之外,他顺着浩星归的痕迹勤恳练功,不知从何时开始,师父的担忧消去了,又开始为了他的婚事,丹阳的婚事心起来。颢天玄宿一边练功,一边养病,一边和逍遥游、隐之类的隐士下棋,谈论,谈论天象,直到有一天,在隐的庄中,他遇见了一个异人——云棋水镜黓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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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出了无措又震惊的神色,深深了口气。
他们下了一局棋,很短,他输得很快。
“你很好。”黓龙君忽然说:“太好,也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