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沐直视着此人金灿的眼眸，面前之人自然是相识之人——玄御。

        白发被细致地挽好，藏匿于青色帽冠之下，昭国以帽定职，此人所带官帽上的丽祥云代表他不仅在朝为官，且位高权重。

        自从感知仙气回，他就预感到清沐遇难。

        清沐望着枯荷，遥指败枝，随口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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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荷何有可赏？”

        “国师大人...？”清沐有点意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想起来申将军说他和姜丞相在朝中联手，猜测许是姜丞相告知了他自己将回京的事。

        这诗中意思不仅佐武听的云里雾里，佑文也不甚解其意。

        枯荣轮回，盛衰定数。但即使以后依旧从这枯上生莲，也再长不出从前的莲花。

        “吾为国肃清那些扰乱纲常之辈罢了。汝先走吧...恐非同路，不必同行。”

        “太女殿下——”

        一旦两人之间无牵无挂，他自然也无法通过丝缕的缘线占卜到她的位置。

        可她觉得这也只是一瞬错觉罢了，她俗世之徒和国师修仙之人不相同，何谈同归。

        玄御那攥紧的手掌突然松开，就像是放下了谁人的一生。

        倒没明白自己怎么会遇到他，她也不想自作多情地觉得玄御是为她而来，或许只是他凑巧游览此地...

        “荣枯皆美，岂不知枯败反倒更有禅意之美？”清沐笑，给佐武解惑。

        可为近侍，主子的事他们也没权去过问。

        “空追长夏一湖梦，何须尘世再蹉跎...”

        “一切安好...”失踪这么久，这句客套话清沐自己都不信。

        赏够了枯莲，她起步回去。

        其实清沐也只是有感而发，但玄御的心却忽然被动。

        忽然眼前出现一素淡的衣氅，银线绣的鹤纹在袖角展翅飞。

        “太女殿下久去未归，便出来寻人...”

        好像雨打在水面上消，拳打在棉花上无力，最后只剩徒劳。

        她死的时候一并带走了那些有关羁绊的回忆，所以与他缔结的契约也完全消失。

        “无妨...吾本意...罢了。”玄御言终又止，她已非她，解释那些私情已无必要。

        “国师大人入朝为官，果然一鸣惊人。”清沐夸赞着，感谢他的助力。

        不过很快有人打破了平静。

        是佑文、佐武。

        佐武小声好奇，不解这一湖残景何美之有。

        最后清秋还是放手，将他推向仙途，亲自斩断了两人间的所有可能。

        可故人重逢，一句别来无恙，却莫名让清沐感觉到了一丝沉重，仿佛其间发生过起起落落的无数际遇。

        两人久等清沐不回，就出来找她，看到这远的碧湖便觉得她定会去那里，果然寻到。

        一无所获。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荷之寂美。过往已成梦中云雨，情字已断，尘世终再也不剩什么值得他挂心留恋了。

        玄御面色平静，心中却有千言万语翻腾。那些难言的情感、纠缠的思绪，他却无法将它们向一个不会再动的人言明。

        即使知她不会死，但是失踪的消息传来时，他还是抱着一丝希冀去占卜了一下。

        清沐难得无话可说，国师似乎只有仙在心，万事无谓，总不能去问他如何修仙吧？

        他驻足在枯柳树下，看着平静的湖面，无喜无悲。

        “水滞荷残叶别离，红销绿散怨霜欺...”

        “...别来无恙。”玄御凝视着她的面容，除了纯粹的谢意，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旧从这枯上生莲，也再长不出从前的莲花。

        却没想到清沐畔还有个仙风骨的美男子，美丽的让兄弟两人不由得屏息凝神、自惭形秽。

        “国师若还想赏这一湖枯荷，恕难奉陪...”清沐报之歉意一笑，“京中之事，我已知晓，此大恩，我必来日重谢...”

        清沐点辞别国师，回就看到两小只惴惴然的样子，小脸茫然于刚刚两人之间打的禅机哑谜，禁不住笑了，温柔地伸手牵住这两个刚走出深山的少年，也不回地向驿站走去。

        清沐倒感激他们此时的解围，“无事，本在此赏枯莲，巧遇国师大人了...”

        玄御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清秋的死亡。

        玄御注意到了她举止中对那两个双胞胎侍从的柔与爱。可那又与他何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