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他剑术虽然湛,或许更愿意使刀。只有你的武,我一直没有想好。
他沉默着。他此前并未思考过这些,从来都是以云之术合重渊应对所有情况。各种武他都使过,称不上通,但也不挑,应星为他锻造什么,他用什么便是。只要是为他造的。
你定吧,我都可以。他如此回答。
旁传来一声略带无奈的笑。你总是这样。
丹恒长久地注视着这段记忆,他知这个问题的答案。击云,一柄长枪,他从仙舟离去时上仅有的两样东西之一。另一样是一枚臂鞲,他不是很清楚它的来历,但同样颇为珍惜。
但这些东西好像从未真正属于他。他在恍惚间想。又或者说,他好像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东西。
仙舟不属于他,人们的情感不论爱恨,连同那些冰冷的刑罚,都在寻找另一个人。负的力量不属于他,不朽的龙将其赐予龙尊,不过是前代传承剥离得并不完整。躯里的记忆不属于他,是迷失在波涛与幻梦中的前尘。长枪与臂鞲不属于他,白发的工匠赠与他的意中人,龙脉的巧匠为自己的族人量。这张脸不属于他,初代的龙尊形神不灭,其他的人们只会想起丹枫。应星更不属于他,那个热烈的、将所有闲暇都用来陪伴所爱的人早已死去。刃确乎是他的敌人,可连这份杀意也不是给他的,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宣布过来意,他要杀的是丹枫。
他一点一点地数着所有的一切,数一分便感到自己空一分,直到千疮百孔。
他在深渊的边缘徘徊许久,找到唯一的一绳索。无数个无眠的深夜他将亲手打磨的晶珠取出,拢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抚摸。
他应当恨着刃,可他没有。那人经历了许多。他居然在可怜要他命的敌人。
即使是疯了也罢,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份感情不可言明也说不清楚,但他甘愿保留。他必须保留。
可突如其来的意外要推他坠落。究竟是谁在想要得到更多?
他本以为他们一样是被旧日滞留之人,又在漫长的时光里彻彻尾地改变许多。他本以为刃与应星关系深重,但早已不再用应星的眼睛看任何人。可那人毫不掩饰自己眼中升腾的情,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开始颤抖。谁会想要杀死自己亲吻的人?那双眼睛正看着何人?答案呼之出。
我在以谁的份承欢……又究竟是谁在看着我?
我不是他。他徒劳地重复这句话,话音被自己的哭喊淹没。他不肯出本相,试图将一切挽留。可是连躯壳也背叛他的意愿,情出他本来的面容。那人无意间展从无仅有的温情,绳索化为光点消散,他一脚踏空。
原来他所爱的人是一片虚无,是他臆想出的幻影。他的自我成了可笑的伪命题,此间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原来我真的不存在吗。
他从来没恨过任何人,他只想找一个属于自己的容之所。那里会有人了解他的一切,却仍将他看在眼中。
只要能看见我就好,他喃语。为何命运连这分毫也不肯施舍与我?
怀里的人成了水的,哭得浑发抖。刃环抱住丹恒,从他掌心里扣那枚晶珠。丹恒死死攥着不肯放手,他就从指节开始亲吻,经过手背的鳞片,在手腕噬咬啃嗦。手腕同样是感点,的本能反应令丹恒手指微松,刃接过落而下的深红晶珠。
耳畔过一声叹息,极轻,像光从云端落。
“……傻了不成。”颈侧落下又一个吻。“丹恒。”
他仰起,发出无声的尖叫。
埋于内许久的骤然搅动,颈侧的吻变成狠戾的撕咬,尖锐的牙齿刺入脆弱的血肉之下,霎时间开肉绽,溢出的血从森然的齿尖过。刃手指攀上丹恒的龙角,如同抚摸那般以指腹狠狠搓,下亦一同发力撞,上下围攻,丹恒顿时被疼痛与情吞没,贴在他怀里紧绷。嗓子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刃只能听到他崩溃破碎的抽气声。
“叫我的名字,丹恒。”松开脖子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他转而咬住丹恒耳廓。上的血将耳尖染红,他在他耳边诱哄。“叫我。”怀里的人目光涣散,吐出一截,分明已经意识不清了。然而嘴却颤动着,吐出微不可闻的字音,又好像只是一气声。
但这已经足够了。刃将手里的珠子又进丹恒口中。
“不许咽下去,这是你给我的东西。”他附在丹恒耳边,声音里带着令人胆寒的笑意,“若是吞下去了,我便剖开你的肚子将它取出来。”
刃松开揽着丹恒的手,人便倒了下去,若不是另一只手还拽着腰,他连跪姿都保持不住。